我叫向達倫,是半個吸血鬼。
本來我是個人類,但在偷了吸血鬼的蜘蛛之後,我的人生就永遠改變了。鬼不理──也就是那個吸血鬼──不但強迫我成為他的助手,還帶我加入一個充滿奇特人物的馬戲團,叫做怪奇馬戲團。
要適應這種生活真的很辛苦,但喝人類的血,是更加的痛苦。我曾經頑強地拒絕了很長一段時間,可是為了保存我那個垂死朋友的記憶,最終還是喝了下去(因為鬼不理說,如果吸血鬼把人類的血喝到一滴不剩,就可以把那個人的靈魂儲存在自己的體內)。當然,我並不是喝的心甘情願---接下來幾週就像在地獄一般,惡夢連連,不勝煩惱---但是既然已經喝了血,情況就不會再改變了,只能接受自己這吸血鬼助手的角色,竭盡所能地好好學習。
接下來這一年期間,鬼不理一直在教我如何尋找獵物和喝血,才不會被人類逮到;也教我如何只喝適量的血來保命;還有如何跟人類在一起不露出吸血鬼的身分。後來在不知不覺中,我越來越能擺脫掉內心的恐懼,終於成為真正的夜行性生物。
這是十一月下旬的夜晚,天氣很冷,雖然還沒開始下雪,但但看樣子隨時都有可能。我離開了拖車帳篷區,到外頭散步溜達,在舊工廠的一側發現了一個隱僻的地點。我把十字架放在面前的木頭上,深呼吸一口氣,對十字架集中意識,命令它移到我張開的手掌上。
但它還是不動。
我靠的更近點,讓手和十字架的距離只有幾公分而已。
『我命令你移動,』我說,同時彈了下手指,『我命令你快動。』又彈了下手指,『快動。』再彈了下手指,『動啊!』
等到我察覺到時,自己喊的已經是太大聲了,還在那兒生氣地猛跺腳。
『你在做什麼?』接著有個熟悉的聲音在我背後問著。
我抬起頭來,看到鬼不理從黑暗處出現。
『想讓它移動,』我說,也該是向他請教那神奇魔法的時候了,『對了,你是怎麼移動的?』
他的臉上露出笑容,使得左臉頰的那道長疤皺在一起,『原來這就是一直在困擾你的事啊,』他輕聲笑了笑,伸出一隻手,彈了下手指,讓我不由得眨了眨 眼,接下來知道的就是十字架已經到了他的手裡。
我皺起眉頭,『我以為有看到什麼……那好像……』這時,我眼睛一亮,『你根本沒有移動十字架!』我興奮地大喊,『只是你自己移動了!』
他露出了高興的表情,『你人看起來傻呼呼的,其實還挺機伶的嘛!』他用平時的譏諷方式稱讚我。
『所以你沒辦法用念力移動東西?』我問。
『那是當然的,』他哈哈大笑。
我仔細想了一下,『那為什麼彈一下手指?』我問。
『積習難改,』他微笑著。
『但是老吸血鬼倒是很容易就死掉!』這時後面有個怒吼聲,當我還搞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事,突然有個人的手從背後伸了出來,等到我和鬼不理察覺到時,一把鋒利的刀子尖端已經頂住了我們咽喉下方的軟處!
* * * * *
脖子上一把刀架著,來人的語氣又是那麼可怕,我真是嚇得雙腿發軟,但是鬼不理卻絲毫不在意,他冷靜地把刀子從喉嚨下面移開,接著把銀色的十字架丟給我。
『蓋拿呀,蓋拿----』他嘆了口氣,『我早在半哩外就聽見了你的腳步聲。』
『你在撒謊!』對方抱怨著,邊把刀子從我喉嚨下移開,『你不可能聽的到。』
『怎麼不可能?』他說:『這世上再也找不到跟你一樣呼吸聲那麼重的吸血鬼。就算我在滿坑滿谷的人群當中,把眼睛閉起來,還是可以立刻發現你的。』
『拉登,總有一天,』那神祕人物喃喃自語:『總有一天我會逮到你的,到時看你有多聰明。』
『那我這一世英名不就栽在你手上,看來我還是趕緊退休得了!』他呵呵大笑。
僅管我知道自己已經沒有生命危險,卻嚇得全身僵硬,鬼不理瞧在眼裡,樂得挑起眉毛,『蓋拿•普爾,你真是可恥,』他說:『連這孩子都被你嚇到了。』
『看來會被我嚇到的,』那男子嘀咕著:『頂多是小孩和瘦小的老婦人而已。』
我戰戰兢兢地轉過身和那位叫蓋拿•普爾的男子面對面。他的個頭不高,但卻有摔角手的健壯體格,臉上佈滿疤痕和黑斑,眼睛的周圍很黝黑,一頭褐色短髮,穿的是普通的牛仔褲,配上件寬鬆的白色套頭毛衣,臉上的笑容很豪爽,而黃色的牙齒在那閃閃發光。
當我看到他的十隻手指尖端各有個小傷口,才明白原來他也是個吸血鬼。大部分的吸血鬼都是這樣誕生的:把手指尖端的嫩肉弄個傷口,從那裡注入吸血鬼的血。
『達倫,這位是蓋拿•普爾,』這時鬼不理向我們介紹彼此,『他人很笨拙,但卻是值得信任的老朋友。蓋拿,這孩子是向達倫。』
『很榮幸認識你,』蓋拿一面說,一面和我握手
『蓋拿是個吸血鬼將軍,吸血鬼將軍的工作就是監督吸血鬼一族的行動,』鬼不理補充:『仔細確定我們的同伴之間沒有人會濫殺無辜或是濫用吸血鬼的力量。如果他們發現有吸血鬼幹壞事,就會把他殺了。吸血鬼將軍不但要監督犯罪的吸血鬼,懲罰愚蠢和懦弱的吸血鬼也是他們的工作。』他嘆了氣,『我早就在等你的到來,蓋拿,不如我們回到我的帳蓬再繼續聊?』
* * * * *
『蓋拿帶來了令人不愉快的消息,』鬼不理謹慎地說:『所以我得離開這裡一陣子。我們可以帶著伊萊。』
『我確定會有人照顧那條蛇,』他對這主意感興趣,說道:『伊萊會是你的好同伴,而且他比你聰明:即使我不在,他也不會讓你胡作非為。』
『我才不需要保姆呢!』我發怒。
『是不用,』他同意,『但是有個監護人在,才不會出差錯。只要讓你做自己喜歡的事,就會立刻惹來麻煩。還記得你偷走八夫人的事情嗎?還有那個叫山姆的人----反正就是那個人類男孩,那不是我們惹上的麻煩嗎?』
『那又不是我的錯!』我大喊。
『的確不是,』他說:『但每回都是在你一個人擅自行動時所發生的。』
我板著臉,不發一語。
『要不要我問伊萊?』他強調。
『我自己會問,』我說,『你可能會用威脅的方式叫他去。』
『隨你便,』他起身,『我要去跟「害不了你」談這件事,』那是大高先生的名字。『你要在黎明前回來,到時我會和你事先商談----我想要確定夜晚一來臨,我們就已經準備好去旅行。』
伊萊聽了之後,想了老半天。他不喜歡和怪奇馬戲團的同伴別離,當然也不想和他的蛇分開。
『又不是要生離死別,』我告訴他。
『我知道,』他語氣很軟弱。
『就把這次當作是度假,』我建議。
『我是喜歡度假這主意,』他承認,『但如果知道自己要去哪裡,那會更好。』
『有時候驚喜反而是更加有趣,』我說。
『有時候反倒是相反,』他喃喃自語。
『反正鬼不理白天會一直睡覺,』我提醒他,『我們可以隨自己的喜歡行動;可以去觀光,也可以看電影或是游泳,做自己想做的事。』
『我倒是從來沒有游過泳,』他說,而從他掀著嘴笑的方式,我可以看得出他已經決定要去了。
『那我就跟鬼不理說你要去囉?』我問:『而且叫他安排人照顧你的蛇?』
伊萊點點頭。『其實牠很不喜歡寒冷的天氣,』他說:『總而言之冬天的時間都在睡覺。』
『那好極了!』我高興地微笑,『我們會有段快樂的時光。』(下期電子報待續) |